“北京XX醫(yi)院招募(mu)試驗(yan)，男，體檢時(shi)間：12月9日。藥物XX，點滴，連續四天，費(fei)用5600元，另補(bu)助(zhu)1000元。”類似的試藥招募(mu)信息，每天都(dou)在QQ和微信群(qun)里傳播(bo)。

　　在一(yi)種新藥進(jin)入市場(chang)過程中，會有幾個關鍵的環節構成一(yi)個完整的利益鏈條。那就(jiu)是從(cong)醫藥企(qi)業——臨床試驗代(dai)理機(ji)構——試驗基(ji)地(di)(醫院)。

　　在這條“利益鏈(lian)”中，一些(xie)招(zhao)(zhao)募(mu)“中介(jie)(jie)”為了(le)推動(dong)試驗盡快進(jin)行(xing)拿到(dao)招(zhao)(zhao)募(mu)費(fei)，出(chu)現種種違(wei)規違(wei)法行(xing)為。他們(men)瓜分(fen)了(le)北京大(da)部分(fen)藥物臨床試驗機構，有些(xie)中介(jie)(jie)雖自稱招(zhao)(zhao)募(mu)公(gong)司，實際上卻是(shi)沒有辦公(gong)地的空殼公(gong)司。從業(ye)人員也良莠不(bu)齊(qi)，默(mo)許(xu)或者(zhe)(zhe)主(zhu)動(dong)幫(bang)受(shou)試者(zhe)(zhe)作假。

　　在(zai)試(shi)藥這個灰色鏈條中，受試(shi)者(zhe)、中介、藥廠，每一環(huan)“都可能是(shi)造假者(zhe)”。

　　據國家(jia)食(shi)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官網今(jin)年3月公布的相關數(shu)據顯示，去年7月以(yi)來，因臨床(chuang)試驗數(shu)據不(bu)真實、不(bu)完(wan)整等(deng)問題，國家(jia)食(shi)藥監總局不(bu)予(yu)批準的、藥企自(zi)查(cha)申(shen)(shen)請撤回的藥品注冊(ce)申(shen)(shen)請高(gao)達1184個(ge)，占(zhan)要求自(zi)查(cha)核查(cha)的1622個(ge)藥物臨床(chuang)試驗總數(shu)的73%。若扣除165個(ge)免臨床(chuang)項目(mu)，這個(ge)比(bi)例則高(gao)達81%。

　　11月初，在北京某三甲醫(yi)院進行(xing)的一種糖尿(niao)病(bing)用藥(yao)試(shi)驗，因原(yuan)始(shi)記錄缺(que)失，選擇重(zhong)新補(bu)做(zuo)臨床試(shi)驗。事(shi)實上(shang)，這款(kuan)藥(yao)已經上(shang)市，重(zhong)做(zuo)試(shi)驗期間(jian)，記者依然可以在網上(shang)買(mai)到此藥(yao)。

　　受控的“試藥人”
　　“來來來，分點(dian)尿給(gei)她們(men)三個。”在(zai)地壇醫院順義分院體(ti)檢留尿時，楊(yang)雪(化名)遭遇(yu)了尷尬的一幕(mu)。

　　這不(bu)是(shi)一次(ci)普通的(de)體檢，是(shi)參加藥物臨床試(shi)(shi)驗之(zhi)前的(de)篩(shai)查，入選(xuan)參加試(shi)(shi)驗可以得(de)到5600元補償。要求給別人分(fen)尿的(de)是(shi)招募中介馮姐(jie)，楊雪不(bu)好意思拒絕(jue)。

　　飯(fan)館生意失敗、寵物(wu)生病，楊雪不得不尋找兼職信息緩解(jie)經(jing)濟(ji)壓力。偶然的機會(hui)，楊雪看到了招(zhao)募臨(lin)床(chuang)試驗(yan)受試者的信息。

　　楊雪查詢得知，每(mei)種(zhong)藥物上市之前，都要(yao)進(jin)行(xing)人體試驗(yan)，分Ⅰ、Ⅱ、Ⅲ、Ⅳ期(qi)，其中(zhong)Ⅰ期(qi)試驗(yan)要(yao)求在健康(kang)人群中(zhong)間(jian)進(jin)行(xing)，Ⅱ、Ⅲ期(qi)試驗(yan)在病人中(zhong)進(jin)行(xing)。楊雪這(zhe)次參(can)加的(de)，是一種(zhong)治療癲癇的(de)藥，屬(shu)于(yu)Ⅰ期(qi)試驗(yan)。同去的(de)三個女生因抽(chou)煙(yan)、吃藥，擔心不(bu)能(neng)通過尿液(ye)檢查，就用了楊雪的(de)尿。

　　進行藥(yao)物臨床(chuang)試(shi)驗時(shi)弄虛(xu)作(zuo)假，特(te)別是(shi)體(ti)(ti)檢時(shi)蒙(meng)(meng)(meng)混過關，在受試(shi)者(zhe)這個群(qun)體(ti)(ti)中(zhong)，已是(shi)見怪不怪。受試(shi)群(qun)體(ti)(ti)中(zhong)流(liu)行著各(ge)種蒙(meng)(meng)(meng)混過關的方法：吸煙的人想通(tong)過尿檢，可(ke)以(yi)在尿檢的時(shi)候，滴一(yi)兩滴白醋;用10倍藥(yao)劑量的聯苯(ben)雙酯(zhi)應對(dui)飲酒問題，這樣轉氨酶就(jiu)會變成(cheng)正常值;再比如(ru)，在胳膊的針(zhen)眼上涂些(xie)粉(fen)底(di)液，就(jiu)可(ke)以(yi)在另外一(yi)家(jia)醫(yi)院(yuan)蒙(meng)(meng)(meng)混過去。也有(you)的受試(shi)者(zhe)，在醫(yi)生面前吞下藥(yao)物，離開醫(yi)生視線(xian)之后再吐(tu)掉(diao)。

　　而尋找(zhao)“試藥(yao)(yao)人”是臨床項目的一個(ge)關(guan)鍵環節(jie)。某藥(yao)(yao)廠(chang)內(nei)部人士透露，對于(yu)醫(yi)藥(yao)(yao)企(qi)業來(lai)說，時(shi)間就意味著市場，一家醫(yi)藥(yao)(yao)公司(si)要進入市場，藥(yao)(yao)品(pin)需(xu)要先(xian)經過(guo)食品(pin)藥(yao)(yao)品(pin)監督管理局的認證許可。開始進行臨床試驗前，如果(guo)醫(yi)藥(yao)(yao)企(qi)業提供(gong)的新藥(yao)(yao)品(pin)資料齊全(quan)的話(hua)，公司(si)可以在3個(ge)月的時(shi)間內(nei)將材料報(bao)到(dao)藥(yao)(yao)品(pin)審評中心;若臨床資料不全(quan)，則需(xu)要補充試驗。當然，這就看(kan)試驗究竟需(xu)要花多(duo)長的時(shi)間。

　　試驗時(shi)間(jian)的長短決定于(yu)(yu)很(hen)多因素。中(zhong)介公司手(shou)中(zhong)掌握(wo)著一群數(shu)量穩定的“受試者”資源，對于(yu)(yu)“受試者”的操控也將大大縮短試藥時(shi)間(jian)。

　　北京有數十家擁有藥物臨床試(shi)(shi)(shi)驗機構的醫(yi)院，每天都(dou)有試(shi)(shi)(shi)驗進行。受(shou)(shou)人力條(tiao)件限制，醫(yi)院一般不直接招(zhao)募(mu)Ⅰ期試(shi)(shi)(shi)驗受(shou)(shou)試(shi)(shi)(shi)者。受(shou)(shou)試(shi)(shi)(shi)者想要參加，必須通(tong)過中介才能報名。而馮姐，就是招(zhao)募(mu)中介中的一員。

　　新京(jing)報記(ji)者調查發(fa)現，招(zhao)(zhao)募(mu)員(yuan)無需(xu)任何資(zi)(zi)歷(li)就(jiu)可擔(dan)任。通過一條微信公眾號招(zhao)(zhao)聘(pin)信息，記(ji)者應聘(pin)成為(wei)北京(jing)競峰(feng)醫藥科技有限公司(si)的(de)招(zhao)(zhao)募(mu)員(yuan)。招(zhao)(zhao)募(mu)員(yuan)不需(xu)要坐班，也沒有基本工資(zi)(zi)。按照老板(ban)李(li)曉峰(feng)的(de)指(zhi)示(shi)，招(zhao)(zhao)募(mu)員(yuan)需(xu)要每(mei)天在(zai)微信、QQ群里發(fa)布(bu)試藥信息，出去貼小廣告。如果招(zhao)(zhao)募(mu)到的(de)受試者成功(gong)入(ru)組試驗，可拿(na)到200-300元提成。

　　“藥頭兒”壟斷試藥招募
　　在試(shi)藥這條(tiao)“利(li)益鏈”中(zhong)，作為中(zhong)間(jian)環節(jie)的(de)“臨床試(shi)驗(yan)代理機構(gou)”往(wang)往(wang)出于(yu)利(li)益的(de)考慮，為了推動試(shi)驗(yan)盡快進(jin)行，拿到招募費，常使用違規手段(duan)。

　　記者(zhe)受(shou)(shou)聘的(de)競峰醫藥公司主要為北京三家大型(xing)醫院的(de)試(shi)驗項目(mu)招募(mu)受(shou)(shou)試(shi)者(zhe)。這家活躍(yue)于各大醫院的(de)中介(jie)公司，背(bei)后的(de)老(lao)板實則是臨床(chuang)試(shi)藥研究機構工作人員。

　　“競峰醫藥(yao)”沒有(you)固定(ding)(ding)辦(ban)公場(chang)所，固定(ding)(ding)員(yuan)工只有(you)兩人，位于昌平鎮西關路(lu)5號注冊地，也是(shi)查(cha)無此公司。每項藥(yao)物臨床試驗有(you)幾人報(bao)名、誰參加了體檢、幾人入組了、還差(cha)幾個，都需要向老(lao)板李曉峰匯(hui)報(bao)。

　　10年(nian)前，李曉峰也(ye)曾是受試(shi)者，在北京某(mou)醫(yi)院臨(lin)床藥(yao)理研究(jiu)所試(shi)驗期間主動維持(chi)秩序，被(bei)所長看中(zhong)，逐(zhu)漸接觸招募工作。到了2010年(nian)，他(ta)成為藥(yao)理所的一名(ming)員工，負(fu)責(ze)所里藥(yao)物臨(lin)床試(shi)驗的數據記錄(lu)。

　　2015年，競(jing)峰(feng)(feng)醫藥公司成(cheng)立，李曉(xiao)峰(feng)(feng)一(yi)邊在試驗機構(gou)從業，一(yi)邊利用“競(jing)峰(feng)(feng)醫藥”進行招(zhao)募試藥人(ren)。招(zhao)募當中，李曉(xiao)峰(feng)(feng)沒有(you)用真名，因為(wei)干私活被發現，他(ta)已經(jing)被扣了兩次(ci)錢(qian)。

　　除(chu)了自己聯系(xi)藥(yao)廠(chang)、醫院合作(zuo)，有些醫院還會主動找(zhao)李(li)曉(xiao)峰(feng)幫忙招(zhao)(zhao)募(mu)(mu)。李(li)曉(xiao)峰(feng)稱(cheng)，每(mei)招(zhao)(zhao)募(mu)(mu)成功一例健康人參(can)與(yu)試(shi)驗(yan)，“競峰(feng)醫藥(yao)”可以(yi)拿到(dao)500元(yuan)招(zhao)(zhao)募(mu)(mu)費。11月份，李(li)曉(xiao)峰(feng)讓員工在(zai)稅(shui)務局開具(ju)的發票(piao)顯示，他(ta)為某三甲(jia)醫院招(zhao)(zhao)募(mu)(mu)費用(yong)為16800元(yuan)，另(ling)外兩張與(yu)藥(yao)廠(chang)合作(zuo)的招(zhao)(zhao)募(mu)(mu)費用(yong)分別是84000元(yuan)、77533元(yuan)。但他(ta)拒絕透露任何(he)招(zhao)(zhao)募(mu)(mu)合作(zuo)細節。

　　除了競峰醫藥(yao)，活躍在(zai)(zai)北(bei)京的試(shi)藥(yao)招(zhao)(zhao)募中介(jie)還有(you)優效(北(bei)京)醫學研究有(you)限公司、北(bei)京鵬誠醫藥(yao)科技有(you)限公司、康百合受(shou)試(shi)者招(zhao)(zhao)募公司等，后兩者在(zai)(zai)工(gong)商網站上無從查詢。

　　在QQ群里，經常能看到這(zhe)幾家(jia)中介(jie)為北京(jing)至(zhi)少(shao)7家(jia)大醫院的Ⅰ期臨床試驗項目(mu)招募受試者(zhe)，像李曉峰這(zhe)樣的招募組織者(zhe)，在試驗圈內被稱為“藥頭(tou)兒”。

　　每個(ge)“藥頭(tou)兒”都有(you)主要(yao)合作(zuo)的(de)醫(yi)院，也(ye)偶(ou)爾為其(qi)他醫(yi)院招募(mu)。此外，“藥頭(tou)兒”還(huan)發(fa)展了下(xia)線，這些下(xia)線與不同的(de)招募(mu)負責人合作(zuo)，發(fa)布各個(ge)醫(yi)院的(de)臨床試驗信(xin)息，根(gen)據招募(mu)難易程度，抽取相應提成。

　　事實上，并(bing)不是每個有(you)實力的(de)“藥頭(tou)兒(er)”都有(you)公司。為地壇醫院(yuan)招募(mu)的(de)馮(feng)(feng)姐，受試者均(jun)稱不知道她是哪家公司，有(you)了解情況的(de)受試者稱“馮(feng)(feng)姐的(de)合伙人(ren)認識北京很(hen)多藥廠(chang)”。

　　為(wei)了(le)(le)讓(rang)受試者成功通過(guo)體(ti)檢，每位招募人都使出了(le)(le)渾身解數。因為(wei)受試者成功完成試驗(yan)，他們才能拿到招募費。

　　在北京(jing)一三甲醫院，招(zhao)募(mu)人(ren)(ren)馮姐除了(le)要求(qiu)楊雪幫(bang)他人(ren)(ren)留尿，自(zi)己還親(qin)自(zi)上陣，替另一位受試者留尿。這(zhe)樣的(de)操(cao)作并非馮姐首創。12月6日(ri)，在航天中心醫院，北京(jing)鵬誠醫藥的(de)一位招(zhao)募(mu)人(ren)(ren)杜隊，為一個來例假(jia)的(de)女生支招(zhao)，“如果擔心尿檢不(bu)過，可以(yi)找其(qi)他人(ren)(ren)幫(bang)忙留尿”。

　　更(geng)有甚者，受試(shi)者連知(zhi)情(qing)同意書都可以(yi)不(bu)簽，直接參與體(ti)檢。12月7日，在北京某大醫院(yuan)的體(ti)檢現場，招(zhao)募人(ren)平姐囑咐四位晚到一天的受試(shi)者，“先體(ti)檢再簽知(zhi)情(qing)同意書，千萬不(bu)能讓主任知(zhi)道”。

　　“來(lai)(lai)都來(lai)(lai)了，再問問試試”，11月份在某三(san)甲醫(yi)院，面(mian)對一位持假身份證來(lai)(lai)體檢(jian)的(de)受(shou)試者，招募人幫他問了幾遍醫(yi)生(sheng)能(neng)不能(neng)通融。受(shou)試者是(shi)不是(shi)用自己(ji)的(de)身份證，招募人小林(lin)(化名(ming))并不在意，他還(huan)囑咐一個女孩：“如果(guo)醫(yi)生(sheng)質疑，你死咬著(zhu)身份證就是(shi)你自己(ji)的(de)。”

　　試藥聯網篩查、臨床監察走過場
　　試藥(yao)人常(chang)用假身份證源于應對臨(lin)床試藥(yao)聯網篩(shai)查。

　　北京市為(wei)了(le)保證藥(yao)物臨床試驗的(de)科學性(xing)(xing)與(yu)準確性(xing)(xing)，保證試藥(yao)人(ren)的(de)健康，禁(jin)止(zhi)試藥(yao)者三個月內參與(yu)其他批次的(de)項(xiang)目試驗，并建立了(le)受(shou)試者數(shu)據庫用于對受(shou)試者聯網篩查。

　　此外，篩選(xuan)受試者(zhe)要求5天間隔期，即在(zai)醫(yi)院參加體(ti)檢篩選(xuan)后未超過(guo)5天不能(neng)參加下一家醫(yi)院篩選(xuan)。李曉峰稱，這是為(wei)了保護受試者(zhe)，避(bi)免多次抽血造(zao)成貧血，同(tong)時也為(wei)了臨床試驗數(shu)據更(geng)準確。

　　但這并非(fei)絕對，12月7日，記(ji)者前去北京一三甲醫(yi)院做試藥體(ti)檢篩查(cha)，因6日在(zai)另一家醫(yi)院登記(ji)體(ti)檢，核查(cha)身份證時(shi)顯示(shi)仍在(zai)間隔期內(nei)。護士簡(jian)單詢問后，表示(shi)可以(yi)更改間隔期。簡(jian)單操作后，記(ji)者的(de)身份證就通過了(le)醫(yi)院系統(tong)，可以(yi)繼(ji)續體(ti)檢。

　　此外(wai)，醫院護士為了(le)讓一位體重(zhong)指數(shu)超標的(de)受(shou)試(shi)者(zhe)通過篩選，帶(dai)她(ta)多(duo)次在(zai)多(duo)個量身高(gao)體重(zhong)機器上測體重(zhong)，直到機器上出(chu)現的(de)數(shu)據符合標準，才打(da)印出(chu)結果。

　　有藥企內部人士透露(lu)，由于受傳統管(guan)理(li)辦法的影(ying)響，中國的新(xin)藥審批通(tong)常是“嚴進(jin)寬出”，即只要獲準進(jin)入臨床試(shi)驗(yan)階段，最終絕(jue)大多(duo)數(shu)都能獲得許可證(zheng)書。

　　對(dui)于藥(yao)(yao)物臨(lin)床(chuang)試(shi)驗(yan)(yan)行(xing)業(ye)(ye)的(de)(de)質量規范(fan)和行(xing)業(ye)(ye)法規，我(wo)國只有(you)一部《藥(yao)(yao)物臨(lin)床(chuang)試(shi)驗(yan)(yan)管(guan)理規范(fan)》。《規范(fan)》中，盡管(guan)對(dui)申辦者(zhe)(研發(fa)企業(ye)(ye))、研究者(zhe)(試(shi)驗(yan)(yan)機構)和監(jian)察員(yuan)的(de)(de)職責有(you)明確規定，但沒有(you)具體的(de)(de)考核和責任追究，且缺乏第三方的(de)(de)監(jian)督(du)與制衡。

　　按照國際藥物臨床試驗(yan)通行(xing)的(de)(de)慣例，藥品研發企業或CRO公(gong)司會派出監(jian)察員(CRA)，對臨床試驗(yan)機構進(jin)行(xing)監(jian)督。CRO公(gong)司作(zuo)為(wei)醫藥研發合同(tong)外包服務機構，為(wei)藥廠(chang)提供從申請到試驗(yan)項目(mu)策劃，再到上市的(de)(de)一系列服務。

　　11月(yue)初，在(zai)一(yi)家三甲醫院進行的抗(kang)菌肽PL-5噴(pen)霧劑人體單次給藥耐受(shou)性(xing)臨(lin)床(chuang)研究中，CRO天津(jin)冠勤醫藥科技有限(xian)公司派出(chu)的臨(lin)床(chuang)監(jian)察員王紅(hong)(化(hua)名)，并未按要求履行職責(ze)。

　　作為(wei)臨(lin)床(chuang)監察員，王紅自稱負責試(shi)驗(yan)項目(mu)的(de)方案起(qi)草(cao)、操作細節、項目(mu)實施(shi)等環節，并監督醫生(sheng)的(de)工作。但在試(shi)驗(yan)期(qi)間，王紅卻對受(shou)試(shi)者(zhe)用藥、進行(xing)各項檢查時間進行(xing)記錄，并對受(shou)試(shi)者(zhe)背(bei)部進行(xing)拍照，協助醫生(sheng)試(shi)驗(yan)。

　　對(dui)此，一家CRO公司(si)首(shou)席運(yun)營官認為，“這(zhe)種(zhong)情況極不符(fu)合(he)正規流程，不能既當裁判又當運(yun)動員。”他(ta)表示，臨床(chuang)監察員主要做整個項目(mu)的質量控(kong)制(zhi)，并不進(jin)行具體試驗操作。臨床(chuang)監察員進(jin)行數據采集，難以(yi)避免數據造假。

　　藥(yao)廠業內人士透露，部分CRO公司為了(le)省錢，會做(zuo)一些手腳。比(bi)如(ru)不按規范招募受試者，脫(tuo)落病人不及時匯(hui)報，不良反應不如(ru)實匯(hui)報等，都會對臨床數據產生影響。

　　藥企利益最大化之下的數據造假
　　醫藥企(qi)業處于這條利(li)益鏈的頂端，他們要(yao)追(zhui)尋的利(li)益也是最大化。

　　臨(lin)(lin)床試(shi)驗的人為(wei)操作直接導致了數據造假(jia)的可能性。2015年7月22日，國家食品藥(yao)品監(jian)督(du)管理總局決定(ding)對部分(fen)已申報生產或進口的待審(shen)藥(yao)品注冊申請開展藥(yao)物臨(lin)(lin)床試(shi)驗數據核查。

　　據國家食品(pin)藥(yao)品(pin)監督管(guan)理總局官網上公布的相關數據顯(xian)示，因(yin)臨(lin)(lin)床試驗數據不真實、不完整等(deng)問題，國家食藥(yao)監總局不予批準的、藥(yao)企自(zi)查(cha)申請(qing)(qing)撤回(hui)的藥(yao)品(pin)注冊(ce)申請(qing)(qing)高達(da)1184個(ge)，占上述(shu)要求自(zi)查(cha)核查(cha)的1622個(ge)藥(yao)物臨(lin)(lin)床試驗總數的73%。若扣除165個(ge)免臨(lin)(lin)床項(xiang)目(mu)，這(zhe)個(ge)比例則高達(da)81%。核查(cha)當中，五家三甲醫院涉臨(lin)(lin)床試驗造(zao)假(jia)被立案調(diao)查(cha)。

　　對(dui)此，藥(yao)企(qi)內部人士都稱，“這組數據簡直是(shi)觸(chu)目(mu)驚心”。臨床試驗數據不(bu)完整、原始記錄缺失(shi)等問題是(shi)這些醫院被(bei)調查的原因(yin)，嚴打之下，有藥(yao)廠選(xuan)擇重新做試驗。

　　11月(yue)初，在北京某三甲醫院進行的一種糖尿(niao)病用藥試驗，就(jiu)屬(shu)于這種情況。事實上(shang)(shang)，這款藥已經上(shang)(shang)市(shi)。

　　早在10月份(fen)，李(li)曉峰就在微信公眾號上為這項I期臨床試(shi)驗招募(mu)健康受試(shi)者(zhe)。11月2日(ri)，受試(shi)者(zhe)楊雪(xue)前去醫院體檢，通(tong)過后住院5天，兩個(ge)周(zhou)期30個(ge)采血點。直到(dao)結(jie)束時，楊雪(xue)都不(bu)知道這款藥(yao)已(yi)經上市。重做試(shi)驗期間(jian)，記者(zhe)依然可以在網上買到(dao)該藥(yao)企生產的這種(zhong)藥(yao)。

　　對于補數據的情況，李曉峰(feng)認為，這相當于“原來的作(zuo)(zuo)業寫(xie)好(hao)了，沒保存好(hao)，缺頁了”。但知情人(ren)稱(cheng)，數據丟失一(yi)般不可能(neng)，除非是(shi)作(zuo)(zuo)假怕被(bei)查出，只(zhi)得重新(xin)做試驗。業內人(ren)士表示(shi)，上(shang)市后的藥再做試驗，可能(neng)是(shi)被(bei)舉報，屬于“有因檢查”。

　　據藥(yao)(yao)企知(zhi)情(qing)人(ren)介紹，醫(yi)院(yuan)之所(suo)以愿意做臨(lin)床試驗，一方面是研究費用(yong)可(ke)觀(guan)，另一方面醫(yi)生可(ke)作為研究成果發(fa)表(biao)論文。此(ci)前(qian)有(you)媒體報道，在一次試驗中，受(shou)試者周飛(化(hua)名)發(fa)現藥(yao)(yao)廠給每個受(shou)試者的(de)費用(yong)超過3萬元，但醫(yi)生讓他們簽的(de)知(zhi)情(qing)同意書上的(de)報酬是2500元。這意味著中間的(de)差價被醫(yi)院(yuan)和中介盤(pan)剝掉了(le)。

　　李曉峰稱(cheng)(cheng)，有醫院的一(yi)期臨床試(shi)驗(yan)(yan)科(ke)，經(jing)常(chang)進行藥(yao)(yao)廠(chang)委托的試(shi)驗(yan)(yan)，“是最創(chuang)收(shou)的科(ke)室。”根據(ju)試(shi)驗(yan)(yan)的病例數、檢(jian)驗(yan)(yan)費、化(hua)驗(yan)(yan)費等成本(ben)，一(yi)個項目中，藥(yao)(yao)廠(chang)需要付給(gei)醫院上百萬(wan)元(yuan)。這(zhe)種(zhong)說法也得到一(yi)位藥(yao)(yao)廠(chang)業內人士證(zheng)實，他稱(cheng)(cheng)，一(yi)項為期兩個月的Ⅰ期臨床試(shi)驗(yan)(yan)，費用高達兩三百萬(wan)。至于醫院給(gei)受試(shi)者的費用，藥(yao)(yao)廠(chang)并(bing)不過問。

　　但出現數據造(zao)假(jia)，不可能是(shi)單方的問(wen)題(ti)。臨床(chuang)試驗非常(chang)漫長，從(cong)藥物研發到上市，往(wang)(wang)往(wang)(wang)需(xu)要3-5年(nian)甚(shen)至10-20年(nian)，費用更(geng)是(shi)從(cong)幾百萬(wan)到上億不等。知情人透露，藥廠為了縮短(duan)流程，盡快上市，或者夸大療效，可能會伙同醫生或者CRO公司造(zao)假(jia)。

　　而作為臨床(chuang)藥物(wu)試驗(yan)利益鏈最末端(duan)的(de)受試者，往(wang)往(wang)無法(fa)有效(xiao)保(bao)障自身(shen)利益。在《知(zhi)情同意書》中(zhong)，對于(yu)藥物(wu)引起的(de)傷(shang)害補償，表述(shu)一般都稱“將賠付合理(li)治療傷(shang)害的(de)醫療費(fei)用及適當的(de)補償費(fei)用”。“這樣寫(xie)是為了模糊(hu)賠償金額”，知(zhi)情人稱，“很少聽說過藥廠(chang)給受試者買(mai)保(bao)險”。

　　12月(yue)7日(ri)，受(shou)試(shi)者陳霞(xia)(化(hua)名)參加北京某大醫(yi)院(yuan)的(de)試(shi)驗篩選，一位醫(yi)生要(yao)求在(zai)“知情過程記錄”日(ri)期欄填上12月(yue)6日(ri)后，跟她(ta)講解(jie)試(shi)驗內容，陳霞(xia)才了解(jie)自己(ji)要(yao)試(shi)的(de)是治(zhi)療乳腺癌的(de)藥(yao)，藥(yao)物需要(yao)注射。

　　陳霞有些暈針(zhen)，對于試驗可(ke)能會造成(cheng)皮膚出紅疹也擔(dan)憂不已，但想(xiang)想(xiang)“血都(dou)抽了”，陳霞不想(xiang)放棄。